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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水青
编辑 |漠影
李子柒种瓜种菜、自给自足的乡村生活,对久居城市的“打工人”来说是加了滤镜的乡愁。
但岁月静好不是乡村的全貌,繁重低效的生产生活是农民百年来奋力摆脱的束缚,也是许多农村人涌向城市的一大原因。
近日春运将至,考虑到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国家卫健委指出农村地区防控能力薄弱,疫情防控难度大,因此针对“返乡人员”(指的是从外地返回农村的人员)加大疫情防控力度。
这一政策让许多人们感触,农村是否在“智慧城市”建设大刀阔斧的同时被遗忘了?乡村在数字鸿沟面前狠狠掉队了?
其实,近年来,数字化技术已经随风潜入中国乡村的生产、生活和管理实践,一场底层技术驱动的剧变和机遇悄然降临乡土。
乡村变了。
依然不完美,但打着落后、掉队标签的乡土中国已经渐行渐远……
在最北端黑龙江绥化市望奎县,农民在可追溯水稻基地监控指挥中心,动动手指就是“农忙”;
在最南端的“中国蚝乡”广东阳西县,程村蚝网络节直播与全网互动超330万流量,成为疫情期间“带货”的新渠道;
浙江德清,一张图将村民、村产业的情况尽在掌握,正敞开村门迎接2021返乡人员的疫情防控任务……
尤其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小到乡村居民的日常生活,中到乡村农业、畜牧业、渔业等产业发展及村民的基层民主自治,大到整个中国乡村的面貌,都在与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等技术发生奇妙反应,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化。
2020年5月9日,中央网信办等四部门联合印发《2020年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2021年1月3日,中央网信办信息化发展局发布《关于公布国家数字乡村试点地区名单的通知》,117个行政单位被划为首批数字乡村试点地区……国家层面推动数字乡村势在必行。
以全国首批数字乡村试点名单为“地图”,我们发现一场“首批数字乡村试点地带头、其它乡村跟进”的数字乡村大变革浪潮已经暗流涌动。
与此同时,当我们与一线乡镇村民及干部深入对话后,也看到在书乡村建设中的一些似乎被遗忘的遥远声音和隐忧。而这,也成为当下数字乡村发展新空间的风向标。
在当下城市“打工人”为“996”、“007”的工作模式困扰,当逃离北上广成为选择时,一幅数字乡村的新画卷让我们看到在中华土地上更多的可能性。
一、互联网进村十年,农业生产数字化不止于直播带货、无人机十年前,辽宁营口市老边区,村口小卖部的一台电脑成为全村“新宠”。一到傍晚,路过歇凉的村民都会在电脑上登陆自己的QQ,打开“QQ农场”给田里的萝卜白菜浇水施肥,相互“偷菜”。
他们没想到的是,十年后,电脑和互联网技术已经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和菜地。
村口大爷握着智能手机刷抖音、录快手短视频,家里的智能音箱是买平板电视送的,人人对“一网通APP”、无人机等数字化应用不再陌生。
更神奇的是,这座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最近短短一年还凭借直播带货、电子商务,崛起为享誉全国的“网红小镇”。15万线上主播、3.5亿粉丝群,8平方公里的云仓基地,生意火爆。
1、直播带货,网红小镇
老边区并不是中国乡村数字化转型的个例。
当我们看向内蒙古托克托县,2020年举办两场县长直播带货,实现销售11097单。而后,县里的葱花胡麻油、手工麻糖等作坊纷纷效仿,打开网络销路……
再看看中国南方的“中国蚝乡”广东阳西县,通过全网直播程村蚝网络节向全国网友展示鲜美的生蚝,话题一度登上新浪热搜榜”前十,或全网流量300万。
在“世界茉莉花之都”广西横县,政府从阿里巴巴聘请专业讲师开展“花都村播”千人培训,通过培训、考试精选出了本地100名优质直播带货新农人。
直播带货、网络电商在农村地区兴起,但这只能算是数字乡村的皮毛。
2、智慧平台“遥控”耕种,无人机、无人车齐上阵
提到农村,许多人印象中都是农民在烈日下,大汗淋漓地耕作的画面。
而在浙江宁波慈溪市,无人机、无人驾驶插秧机已经驶入农田,依托北斗定位系统和物联网技术,能实现田间自动插秧、智能避障、掉头转弯等全套无人作业。
在河南省鹤壁市淇滨区,位于鹤壁市浚县30万亩高标准粮田示范区,也已采用星陆双基陆基观测站支持耕作。
在天津西青,通过智慧平台“遥控”,13人就管理2万亩稻田。整地、打浆、上水、施肥、插秧、植保、收割,王稳庄镇动动手指就是“农忙”,水稻种植全流程机械化和数字化管理。
LED大屏上,实时发布遥感巡田、生长监测、精准气象、农事记录等信息,水稻生长情况一目了然。
而在幅员辽阔的黑龙江绥化市望奎县,可追溯水稻基地监控指挥中心也已是非常平常的装备。
大田的关键位置部署传感器和视频监控器,对田间的土壤湿度、空气气温温度、光照强度等影响庄稼生长的关键信息进行实时监控,通过可追溯水稻监控指挥中心就可以决策调整。
在当地的一些示范农庄,不仅设置了大田“四情”监测系统、设施农业物联网系统,还从农产品质量安全追溯系统上完成产品闭环,保障食品安全。
在浙江省平湖市的蓝城·三菱蔬菜工厂,瓜果蔬菜生长通过计算机对温度、光照、二氧化碳浓度等进行自动控制,一年四季连续生产可达10万斤。
数字化技术成为农业增长的新引擎。在平湖2020年中的42.5亿元的农业项目签约落地,其中涵盖科技创新、数字农业、物联网应用的项目占比高达42.8%!
3、智能养猪,远程精准控制鸡蛋“梦工厂”
说完种植,再来看看畜牧养殖。
当下许多人大呼“猪肉涨价吃不起”,生猪饲养成为一大风口。在名扬天下的荣昌猪产地——重庆荣昌区,智能养猪模式已很常见,大大降低饲养成本。
在吴家镇代兴村荣昌智能扶贫示范猪场,“二师兄”们享受着养殖巡检机器人、物联网控制器、3D-VR摄像头等设备,实现实时监测、精准饲喂、智能环控。
据悉,智能化养殖使得一个管理员可以多管理近十倍的生猪,按照年产2万头来说,可降低500万元的成本开支。
除了生猪,包括鸡、鸭、牛等畜牧业,渔业都成为数字化进入的好场景。比如在宁波慈溪市,省级数字工厂——鸡蛋“梦工厂”引进成套养殖生产设备及数字化设备,实现远程精准控制。
二、乡村治理数字化:数字乡村一张图、数字美好账本除了乡村生产经营的数字化改造,乡村管理服务的数字化改造也令人感慨乡村剧变。
浙江省德清县成为一大率先吃螃蟹的地区。
德清的“数字乡村一张图”模式如同一个微弱版的智慧城市。这张图上叠加了自然资源、农业、水利、交通等部门17个图层、232类数据。
在触达各乡村的物联网方面,德清布设了视频监控、污水监测、智能井盖、智能垃圾桶、智能灯杆、交通设施等6大类、534个感知设备。
而体现到村民的体验上,村民可以通过钉钉APP应用,获得乡村医疗、养老、助残、垃圾分类等“最后一公里”的便民服务。德清县乡村治理数字化平台已覆盖167个行政村(社区)。2021年1月13日启动全国首个数字乡村标准体系团标的研制工作。
在建德市三都镇松口村,村民钱爱新的民宿门口挂着醒目的4盏“柑桔灯”。这是三都镇的智慧门牌,门牌展示了村委通过数字化方式为村民垃圾分类、美丽庭院、爱心公益等事务记分的情况,一本电子版的“美好账本”成为每位村民生活中的一部分。
在建设农业农村数字化管理服务平台方面,各地的平台都搭建起来。
辽宁辽中区联合紫光集团的农业大数据服务平台项目、湖北宜城市与钉钉合作向乡镇推行的“百姓通”、重庆荣昌区2018年就上线“村务云·在村头”智慧信息平台、重庆奉贤的数字乡村和数字农业云平台等……从南到北,几乎所有的乡村都在从数据、平台、应用多层面发力数字化治理。
在乡村智能安防方面,自2018年农村“雪亮工程”建设首次写入中央一号文件之后,农村地区的治安形势变好也成为村民最明显的感受。
在很多村落,全村覆盖的摄像头、适应黑夜环境的黑光及AI超微光摄像机、一键报警指挥调度的智能技术方案已经落地。当面临2021返乡疫情防治的任务时,村委和村民都可以应对地游刃有余,农村也不再是疫情防控的例外之地。
与智慧城市相比,县域“智慧城市”项目可以说是一种“微缩版”。一方面在规模、业务上会更加轻简,更容易执行;另一方面,当地群众、干部对技术素养也要求治理工具更易学、易用。
三、从乡村生产、治理数字化,到生活数字化从前,瓜农因瓜果烂在地里直抹眼泪;现在,直播带货、电商平台让大山深处的好农产品都能发现。
从前,播种、灌溉、施肥、收割都需要繁重的人力投入,农村缺少年轻劳动力,大片土地空置;现在,自动化、智能化设备贯穿全流程,农民只在大屏幕前动动手指就是“农忙”。
从前,村委会开会找不到人,村集体凝聚力低,村民办事难;现在,通过数字化治理平台方式,村民们更好地连接在一起,连接信息,连接财富。
但在数字乡村的另一面,阴影依然存在。
在我们的调查中依然发现,参与调查的许多村民所在的乡村并没有赶上这场数字乡村“早班车”。
在我们与乡镇受访者的交谈中发现,有许多村民、基层干部并没有在村里看到无人机、村民管理APP、自动化灌溉等应用,甚至有的连互联网、通信信号都还成问题。而对于“数字乡村”政策,有基层干部称只听过乡村振兴,数字乡村倒没听过。
2018年,我国发布《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而数字乡村的正式提及,则在2019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距现在仅仅过去一年由余。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就是,还有大多数乡村在数字化转型是滞后的、有待发展的。
有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6月,中国非网民规模为4.63亿,其中城镇地区非网民占比为43.8%,农村地区非网民占比为56.2%。
我们发现,相比于中西部地区,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为代表的经济发达地带在这场乡村数字化转型中走在了最前列。容易理解,进行数字化变革需要技术、人才等方面投入,也需要考虑试错成本。
比如一位来自湖北的做茶叶的村民告诉我们,由于茶叶生产耗时耗力,每天忙到很晚但挣得不多,最近决定转行做生猪养殖。是否考虑数字化技术用于养猪?这位村民称:“刚刚接触这个领域,所以还是按老方法,投入比较多的人力来减少成本。”
可见,除了经济实力和硬件设备压力,数字化转型还需要产业规模化基础和管理者的数字化意识,这对当下我国很多乡村来说还有一定的难度。
在这种背景下,借力大平台也成为一种但也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的方式。比如河北肃宁、南和、辛集三大数字乡村试点地区都选择与阿里合作,肃宁甚至有望成为全国首个“全域淘宝县”。浙江德清、湖北宜城也选择和钉钉合作,重庆市奉贤区青村镇选择腾讯为村平台。
四、一场乡村数字化变革一触即发,六类智能产业玩家身影闪现2020年05月09日,中央网信办等四部门联合印发《2020年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2021年1月3日,《关于公布国家数字乡村试点地区名单的通知》公布。在本文前半部分提到的数字乡村案例中,大多数地区都出现在数字乡村试点名单中。
而在地区争做数字乡村变革先锋的同时,企业和产业力量也成为其中的活跃因素。
当下,在一场暗流涌动的数字乡村新蓝海中,我们至少已经看到六类智能玩家的身影。
1、首先是乡村通讯网络层面,我们看到华为、中兴及三大运营商等企业的通信基础设施在下沉落地;
2、在互联网+乡村层面,我们看到阿里、腾讯、京东、字节跳动这样的互联网平台参与到乡村治理、电商等环节;
3、在农业生产方面,我们看到中农立华、中化现代等一大批农业解决方案商;
4、在智能农机方面,我们看到大疆、极飞无人机及其它专业智能农机设备厂商;
5、而聚焦到居民的生活,智能手机、智能音箱等消费品背后的智能终端厂家也早已将手伸到乡村。
6、聚焦到乡村治理及服务,雪亮工程乡村建设、远程医疗、远程教育下乡等背后的安防玩家、视讯方案提供者,都成为数字乡村建设的助力者和获益者。
数字乡村建设也是我国产业数字化、数字产业化的新的承接载体。
五、“第四次工业革命”之下,数字乡村转型空间大面对这样的大趋势,2019年12月,农业农村部、中央网信办等部委印发《数字农业农村发展规划(2019-2025年)》,提出数字乡村发展的要点。
《数字农业农村发展规划(2019-2025年)》为数字乡村发展指明方向
诚然,在我国近10万个乡镇中,已经或正在进行数字化转型的乡村其实仍是少数。但是正是这些少数,在叩开一扇乡村振兴的新大门。从他们身上,我们甚至看到了上个世纪末如安徽小岗村在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中的变革力量。
而乘“第四次工业革命”东风,这场数字乡村的变革的力度和影响力不一定小于前者。
在我国新技术产业发展和国家政策的推动下,一场“首批数字乡村试点区域带动其它区域发展数字乡村”的浪潮已经一触即发。
尽管全国不同乡村的数字化转型步伐差距还比较大,但一场全国范围内的数字化技术催促乡村振兴的建设已经蓄势待发。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成为总要求,技术下沉也成为新的内在要求。
乡村数字化转型成为我国突破发展中国家发展瓶颈的重要任务。《中国数字乡村发展报告(2020)》显示,2017 年全美 2,052,240 个农场中,接入互联网的农场占比 73% , 2019 年;英国 100% 的农民拥有手机,82% 的手机可以上网;截至 2019 年日本农村计算机网络化普及率达到 91.4% 。
以数字化、智能化为主要特征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兴起,数字乡村建设成为世界各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必争之地。
六、尾声在脱贫攻坚和绿色发展的倡导下,乡村面貌与十年前已然发生巨大变化。
而随着声势浩大的智慧城市建设浪潮到来,乡村也并不是滞后、原始的代表,而是迎来新的时代机遇。当下,一幅中国数字化技术助力乡村振兴的画卷正在铺开。
而在含义广泛的数字乡村转型中,什么样的发展切入点才能算作数字乡村建设打开的正确方式?回归到最初的起点,十年后我们的乡村会成为什么样子?背后又有什么样与村民生活变化交相辉映的产业机遇和挑战?这些问题,我们仍会持续关注和探讨。
那么,关于数字乡村,你有什么样的看法或问题?欢迎和我们探讨,我们将在数字乡村系列报道中帮你寻求答案。